越九霄順著柱子滑下，他胸口的血跡又擴大了一片。姜綺羅經呼一聲，跑過去抱住了他。

師爺從紀寧身邊撿起砸中他的東西，畢恭畢敬地放回府尹的案幾上。那是他的驚堂木，剛剛越九霄從後面沖進來，一句話不說抄起木頭就砸人。

趙懷遠看著越九霄若有所思，這個人不僅心思敏銳，而且身手不凡，如果能收入太子殿下麾下，應該是很不錯的助力。

越九霄尚不知被府尹大人打上了主意，還一個勁地看著姜綺羅笑道：“別哭，我沒事……”

姜綺羅擦擦濕潤的眼角，嗔道：“你不好好養著，跑出來幹什麽？”

越九霄樂呵呵地說道：“在屋裏聽到你和紀寧前後被叫走，心裏放不下，趁大夫拿藥的時候逃出來啦，哈哈！”

“你！”姜綺羅真想一拳糊在他的笑臉上，可是這種沖動還是變成了眼淚，啪嗒啪嗒地落下來。她按住滲血的 ，哽咽道：“你亂跑，傷口不就白包紮了嘛！”

越九霄卻松了一口氣一樣：“總算攔住紀寧幹傻事了。”

白苗兒從半昏迷中悠悠醒轉，扶著墻壁站起來，就看到越九霄靠在姜綺羅身上與她耳語。

越九霄胸前的血跡那麽明顯，讓人無法忽視，白苗兒咬住嘴唇，直到滲出血絲。

白苗兒看著那團血只覺得觸目驚心。姜綺羅說越九霄的傷都是她害的，她不承認，一切歸根結底，還是因為姜綺羅的出現。姜綺羅不僅玷汙了越大哥，還帶給他不幸。

所以一定要毀了她，不許她再接近越大哥。

白苗兒用嘶啞的聲音說道：“府尹大人，你看到了嗎？紀寧喪心病狂了，他怕我的指控！”

趙府尹點點頭，紀寧自暴自棄的行為幾乎是承認了。

“那姜綺羅就是包庇逃兵！”

趙府尹問道：“姜小姐，你可知紀寧的身份？”

姜綺羅搖頭。她不禁又說道：“紀寧絕不是惡徒，請府尹大人網開一面。”

白苗兒譏諷道：“假裝不知就能撇清幹系了嗎？不過這也難怪，一個跑生意的夥計對你又算什麽，丟了也無所謂嘛。”

姜綺羅輕蔑地一笑：“白姨娘，你不需要用激將法，就算你不這麽說，我也不會拋棄紀寧的。”她看著府尹大人說：“紀寧究竟是不是叛逃的，我實在不知，不過就算他有什麽罪過，我這個東家會幫他一起扛著。”

趙府尹嘆口氣：“你如何扛？他若真是逃兵，就要捉回軍中梟首示眾，你要和他同去嗎？”

姜綺羅楞住了，她不知道叛逃的後果如此嚴重，難怪紀寧要在山裏躲好幾個月了。

姜綺羅嘆口氣，問趙府尹：“大人，有什麽辦法免了他的罪責嗎？”

趙府尹哼了一聲：“你問錯人了。在別的衙門或許有辦法，但是報到了我這裏，我絕不會徇私枉法。”

姜綺羅瞪著趙府尹說：“我不管。府尹大人要捉拿紀寧，先從我身上踏過去！”她說著就擋在了紀寧面前，仿佛若真的有人靠近她就要拼命。

趙府尹嘆口氣，沒有說話，心裏卻道姜綺羅果然還是個大小姐。

忽報師爺回來了，趙府尹命他拿來兵部的案卷。

師爺抹抹頭上的汗：“府尹大人，兵部今日無人當值，這案卷屬下沒能拿來。”

真是的，看看別的衙門，今天都歇著了，只有他們順天府，連個年都過不好。

姜綺羅聽了師爺的話心裏萌生了一點希望：“所以府尹大人，你是沒證據確認紀寧是逃兵了！”

越九霄也掙紮著站起來，問府尹說：“紀寧被砸暈之前可曾承認他是逃兵？”

趙府尹誠實地回答：“不曾。”

越九霄說道：“那麽兵部的案卷傳來之前，大人都是無法下定論了。”

趙府尹點頭，又說：“但我會將紀寧羈押候審，畢竟他擾亂公堂，甚至欲在本官面前行兇。”

越九霄點頭：“那也是他活該了。”

白苗兒站出一步說道：“大人，不能就這麽算了！”

趙府尹說道：“按本官目前所知，只能如此決斷。潘白氏，你告發已畢，後面的是就由本府決斷，若你舉報屬實，官府自然有賞。你可以回家了。”

他見白苗兒張開欲言，先行說道：“本官的決策不容置疑，你若聒噪，也是擾亂公堂之罪。”

白苗兒氣結，可是趙府尹面沈入水，穩如泰山，她竟然說不出一個字來。

無奈，她只能走。轉身時又看到了越九霄，她心裏作痛，嗚咽著說道：“越大哥，今天你又救了我一次，你總是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。多謝，我又欠了你的情。”

越九霄看著她，神色覆雜，終於眼神柔和下來，說道：“我不需要你欠我什麽還我什麽，我就希望你變回我最初救下的那個苗兒。”

白苗兒哀傷地一笑：“越大哥，其實我一直也沒有變。”

她沒有說謊，從被越九霄救下的時刻，她就仰望他，尊敬他，甘願付出一切，知道這輩子入不了越大哥的眼，依舊做他身後的影子。

白苗兒的溫順是因為越九霄，惡毒也是因為越九霄。

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讓越九霄明白，只好說一聲“越大哥保重”就離開。

反正，紀寧是板上釘釘的逃兵，他被處置是早晚的事情。而對他委以重任的姜綺羅也逃不脫幹系，她要麽被牽連，要麽和官府作對。

無論哪一樣，她都不會有好下場。

她嫁給了粗鄙的潘管事，為的就是借他的力量毀了姜綺羅。她這輩子就這樣交代了，但是能讓越大哥身邊幹幹凈凈的，她覺得很值。

越九霄看著她一去不回頭，想必她依舊執迷不悟，不由得喟然長嘆。這一嘆牽動了傷口，鮮血又冒了出來。

“九霄！”姜綺羅把越九霄的手搭在肩上，送他回了後院，連和府尹打聲招呼也忘了。

趙懷遠默默地看著遠去的姜綺羅，今日她奮力抗爭的模樣歷歷在目。這個他在退婚是才有一面之緣的女子，原來是如此倔強剛烈的性情？

他有點後悔婚約在身時沒有去認識她，或許姜小姐並非一個不自愛的女人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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